#本文首发于20220308
学过会计都知道，有一条很重要，叫实质重于形式。
《直接拿钱没那么好拿》我很含蓄的说了，如果一旦直接拿钱，很多问题不好解决。
现在我来和你下为啥不好解决。
譬如说吧，你们家的收入，就你和你老婆挣钱，你娃还是净消费，那么怎么花，无非就是小钱自己就花了，大钱你俩商量着办。有可能还需要咨询下父母亲朋。但最后还是你们决定的。交易成本很低。
假如你想问问你们物业费怎么花呢？这个技术上，是可以解决的。因为物业的预算、账本你肯定是看的懂的，他给你提供的服务值多少钱也不难搞清楚。你想去物业办公室闹一闹，也是可以的且有效的。但麻烦在于：你自己不愿意。
你能在小区群里经常发言，艾特相关人等，就算热心的了。要你有事没事去和物业沟通，去找他们算账，你班还上不上？如果是周末，平时搬砖那么累，周末你只想躺尸，对吧？
而且最麻烦的在于，物业乱搞，大家不爽，你去闹，闹不成你花时间花精力说不定还得花钱，血亏。闹成了，你花时间花钱，然后所有人搭便车。最多嘴上感谢你，想得好处，没门。
这就是一个死结。
想解决怎么办呢？答案其实很简单，专职化。比如你要我业余帮你们去和物业吵架，那免谈，用爱发电不可能。但是如果您主业就是盯着物业要不要乱搞，收费合理不合理，有没有挪用物业费养小三，然后大家一起凑钱给你发工资，这是不是可行呢？
发现没有，这个其实就是类似议会制了。物业类似政府，物业费类似收税。如果有人专职拿大家凑的钱，就类似议员。几个人组成下，就是议会。
其实代议民主本质上是这么回事。
这玩意，在中国其实是有的，就是所谓的业委会。但是你跟周围看看就知道，全国业委会运作的，都不咋样。
为何？还是钱的问题。
就那么点物业费，物业自己都一直嫌少，但就这么点钱大家还都不愿意交，一般很难收齐。你作为业主交物业费就够不爽了，不太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全职雇佣业委会成员。大家用爱发电，当然就搞不起来。
那有人说，那是因为大部分人居住的不咋样，物业费很低。如果物业费很高呢？如果都是高收入人群呢？如果多的足以雇佣呢？
其实也很简单，现在西方的议会就是这么回事。
在西方代议民主下，名义上，中央政府花的每一分钱，都得议会审议通过。而且，除了机密之外，议会开会，辩论，质询，都要直播。会议记录和议会公报都要定期出版。形式上来说，做到了透明公开。
但是我说了，实质重于形式。
形式上，是电视转播了，是出版文书了。问题是，你看得懂吗？
预算书，你们可以随便百度下看看，看看自己看得懂看不懂。可以肯定说，没读过大学的一定看不懂。读过大学的，不懂财税的，大概率也是看不懂。
文书你看不懂，那么他们质询的专业问题你当然也看不懂。
一个你完全不懂的事情，他在那里慷慨激昂，貌似很激动很为民请命的样子，其实不就是演戏吗？
而且，他们开会时间大部分是你上班时间，难道你不上班去看他们吵架吗？等到你休息了，累的要死，怎么可能找时间去看回放，看预算书？
所以名义上是公开了，实际上，有用吗？
还有，纵然你有时间，你也有耐心，你还有专业，就可以看看你的代表有没有为你好好把关？
其实也不行。为何？
还是实质重于形式来解释。比如说吧，你们家这个月夫妻俩工资多少，奖金多少，房贷多少，车贷多少，买菜多少，物业费多少，水电煤多少，加起来也没几个科目，而且，你看看数量级就大体知道有没有问题。所以很容易就捋清楚了。
但是总预算一般数量级是万亿，而一个细目的花费可能是几千万或者几百万。那问题来了，一个议会了不起就几百人，议员也不可能一年到头都蹲在议会审查预算，还得去吃拿卡要，跑基层，跑国外。所以从时间上，他就根本看不过来！哪怕他是专业的，也看不过来。而你想想，你要搞清楚几百万，几千万怎么花的，有没有跑冒滴漏，有没有被人挪用，要花多少时间？花多少人力物力？
哪怕议员都有办公室，有助理，雇佣庞大的团队，也不行。点解？他就算搞清楚了，他没有办法也不必证明给你看搞清楚了。譬如你是他选区的选民，其实你基本不会在意他和你说：本届中央政府总预算里教育部xx司xx室有一笔2000万的预算被我发现有问题了，给您看紧了荷包避免行政部门乱花钱。你在意的是你小孩上学他能不能帮你加塞，你的生意被查税了他能不能帮你关说，你的某特许经营能不能找他帮忙办下来。什么你解决不了？你只想审查预算，制定和修改法律？那要你议员屁用？滚滚滚下次不选你换个别人能干的来。
所以实践上，这类审查预算的矛盾是怎么解决的呢？你猜猜看？
答案是：那就不解决了。
比如有一万条预算，大家先谈，朝野政党先谈判，扯皮，勾兑，然后确定9800条直接就双方党鞭签字同意，就过了，不用审议了，不用表决了，不用介意这条的3亿那条的2亿怎么花了。
惊喜不惊喜？意外不意外？
剩下200条，拿到议会去表决，电视直播，双方议员慷慨陈词，你讲良心我讲天理，你讲为了孩子的未来我讲守护这块土地，最好还能冗长发言或者在电视机前打一架。然后就表决这200条。有时候，执政党还故意删50条，给在野党交代。
这样，执政党可以说，我们捍卫了政策，9950条预算都过了，对得起大家。在野党也可以说，执政党太霸道了，太混蛋了，我们尽力了，都打了几架，好歹删除了50条。但我们席次太少，大家下次多给我们几个席次。
你看，各取所需。但问题是，这个是民主吗？选你，是要你看看这一万条预算是怎么回事，怎么花的，有没有乱花钱。而不是拿个零头糊弄人，对不对？
结果你看，就算你穷极公开透明的办法，其实也做不到这一点。
但是，人就是这样子，好热闹，喜欢看戏也喜欢唱戏。一旦拿了这个钱，你就不能不唱这个戏。
可吃人嘴短，拿人手短，如果你开了直接税，就得面对这个问题。
有人可能想说，那有选比没选好么。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看的，如果不花钱，他不用领高薪，不用当个议员就是一方之霸几代豪门，那你就找个零头表演下给我们看戏，那我也不反对。但是你搞了这么大阵仗，花了那么多社会资源，自己拿了那么多好处，结果就演个戏？那就不合算了吧。毕竟您这戏和票价不对等啊。
既然目前还拿不出既有效率，也解决实质问题的办法，那干脆就不拿这个钱。
有人说，那间接税就不是税了？不一样拿钱？但是，公开的秘密，不等于秘密的公开。你去问问大部分人，都觉得既然不是直接税，我只看到手，那无所谓啊。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，当然不会有人多事咯。
这，才是政治学的本质。绝大部分人根本皮毛都没挨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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